奶奶走的那天，北京的秋天正把银杏叶染成金色。她躺在病床上时总念叨，说自己这辈子在胡同里住了八十年，最后想换个"宽敞"的地方——"把我撒进海里吧，跟着潮水看看世界，比挤在小盒子里舒坦。"家里人商量了很久，决定尊重她的心愿，可真要动手办，才发现我们对"海撒"这事儿一无所知。

头天下午，我和父亲揣着奶奶的死亡证明，先去了家附近的社区服务中心。值班的大姐听完我们的来意，指着墙上的办事指南说："海撒属于殡葬服务，得找民政局管的专门机构。你们直接去北京市殡葬管理事务中心问问，他们那儿有负责这事儿的办公室。"我们记下地址，在西城区白云观街附近，第二天一早就赶了过去。

中心的大厅比想象中安静，浅灰色的墙面挂着"生命关怀"的标语，窗口前没什么人排队。负责接待的是位戴眼镜的大姐，说话轻声细语："您说的'骨灰海撒办公室'，其实是我们中心下设的海撒工作部，全市就这一个专门负责统筹的部门。"她递给我们一张宣传单，上面印着办公室的职能：从制定年度海撒计划、联系船舶，到组织家属登船、提供全程服务，都由这里负责。"不过为了方便各区居民，咱们16个区的殡仪馆都设了受理窗口，材料可以在区里交，最后汇总到我们这儿审核安排。"她怕我们记混，还特意在纸上画了个流程图：区殡仪馆收材料→市海撒工作部审批排班→通知家属登船时间→出海撒放。

办手续的时候，我注意到办公室的墙上贴着几张照片：有家属在甲板上献花的，有工作人员帮老人整理骨灰盒的，最显眼的是张航线图，上面标着渤海湾的几个海撒点。"我们每年春秋两季组织集体海撒，一般是3月到5月、9月到11月，避开台风天。"大姐边登记边说，"你们要是想选奶奶生日那天，也能申请个性化海撒，就是得提前三个月预约。"父亲问起费用，她笑着摆手："海撒本身是免费的，包括船舶、鲜花、骨灰袋这些，家属只需要承担来回的交通和登船时的意外险，也就百十来块。"

后来的日子里，我们跟着流程一步步走：在区殡仪馆交了奶奶的骨灰和身份证明，一个月后收到了海撒工作部的电话，通知我们4月初登船。出海那天风不大，阳光洒在海面上，像撒了把碎金子。工作人员帮我们把骨灰轻轻撒进海里，白色的骨灰袋遇水就化了，跟着浪花慢慢散开。父亲望着远处的海平面说："奶奶要是知道，办这事儿这么省心，肯定更高兴。"我想起在办公室里看到的那句话："让生命归于自然，让思念没有距离。"或许这就是海撒办公室存在的意义——不只是办手续，更是用细致的服务，让每个家庭在告别的时刻，都能多一份从容和温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