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到医院那通电话时，我正盯着电脑屏幕改方案，听筒里护士的声音隔着电流传来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：“家属您过来一趟吧，老人情况不太好。”挂了电话，我盯着屏幕上闪烁的光标发了几秒呆，突然想起父亲去年秋天坐在阳台藤椅上晒太阳时说的话：“以后别给我买墓地了，怪占地方的，把我撒海里去，我这辈子就喜欢水。

海撒这两个字，我以前只在新闻里听过，真轮到自己头上，才发现完全摸不着头脑。头几天在医院忙前忙后，等父亲走了，殡仪馆的车来接人，我才猛地想起那个关键问题：海撒是得在火化的时候就告诉他们吗？要是现在不说，等火化完了骨灰拿回来，还能办海撒吗？

那天跟着殡仪馆的车到了东郊殡仪馆，接待处的大姐看我一脸懵，主动递了杯热水：“小伙子，别着急，有啥不清楚的慢慢问。”我把父亲想海撒的事说了，大姐点点头：“海撒确实得提前打招呼，尤其是火化这一步。你得先去民政局领那个《骨灰海撒申请表》，填好之后，连死亡证明、户口本原件复印件这些材料一起交过来，我们登记了，火化的时候才会按海撒的流程走。”她顿了顿，指了指墙上的流程图，“你想啊，普通火化完骨灰是装盒让家属带走的，海撒的骨灰处理方式不一样，得用专门的降解容器，而且后续还要跟海撒服务机构对接，所以必须在火化前把手续办了，不然骨灰出来了再折腾，既麻烦又容易出错。”

我当时赶紧掏出手机记，大姐看我手忙脚乱的，又补充：“材料你现在去办也来得及，民政局离这儿不远，开车20分钟。申请表上得有所有直系亲属的签字，你要是还有兄弟姐妹，记得让他们也签好字，不然少个人签字都办不了。对了，死亡证明得是派出所开的那种正式的，医院开的临时证明不行。”我按着她说的，当天下午跑了民政局、派出所，折腾到傍晚才把材料凑齐。交材料的时候，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还特意核对了一遍：“你父亲这个情况符合政府补贴条件，到时候海撒的费用能报一部分，回头拿着回执单去街道办申请就行。”

火化那天我去得早，在等候区坐着，看见有家属抱着骨灰盒哭，心里也跟着发紧。轮到我们的时候，工作人员把一份《海撒服务确认单》递给我：“骨灰火化完之后，我们会先存放在专用库房，等海撒服务机构那边安排好出海时间，会提前一周给你打电话，到时候你们家属可以去码头送行，也可以选择不随行，我们会按规定流程把骨灰撒到指定海域。”后来才知道，北京的海撒服务是由市民政局直属的殡葬服务中心统一安排的，每个月有固定的出海日期，要是错过了当月的，就得等下个月，所以提前办手续不光是为了火化流程，也是为了能尽快排上队。

上个月接到海撒服务机构的电话，说月底有趟船，问我们要不要去。我带着母亲和妹妹去了码头，那天风不大，海面上波光粼粼的。工作人员把装着父亲骨灰的降解罐递给我，罐子不沉，摸着是纸质的，上面还印着几朵小小的莲花。撒骨灰的时候，母亲没哭，只是轻轻说了句：“老头子，如愿了。”

现在想起那阵子的手忙脚乱，其实都是因为一开始没搞懂流程。要是早知道海撒得在火化前办手续，提前把材料准备好，也不至于那么慌张。所以想给有类似需求的朋友提个醒：家里要是有老人想海撒，千万别等事情发生了才着急，提前去民政局或者殡仪馆问问清楚，把材料、签字这些细节都落实好，真到了那一天，才能让逝者走得安心，生者也少点遗憾。毕竟，比起眼泪，把他们的心愿办妥当，才是最好的告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