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风拂过窗台时，我正对着桌上的海葬登记回执发呆。父亲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想魂归大海，可真到了预约好的出航日，弟弟突然打来电话说孩子高烧住院走不开。这个电话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，让我突然意识到：海葬登记后家属能不去吗？

上周三去海葬服务中心提交材料时，工作人员曾轻声问过家属人数，当时我们姐妹三个都在登记表上签了名。现在回想那间窗明几净的办公室，墙上挂着的《骨灰海葬服务流程》里并没有明确写家属必须全员到场。我摩挲着回执上"家属确认签字"的字样，突然想起登记时工作人员强调的"生命尊严需要传承"，心里像压了块湿漉漉的海绵。

拨通海葬服务中心的电话时，听筒里传来海浪般温和的女声。当我说明弟弟因孩子急诊无法到场的情况，工作人员沉默片刻后说："我们理解突发状况，法律和政策层面并没有强制要求家属必须参加海葬仪式。"她顿了顿补充道，去年有位老人的子女在国外，最终委托侄子完成了撒海仪式，"重要的是让逝者以约定的方式回归自然，心意到了比什么都重要。"这番话让我想起父亲常说的"海纳百川"，原来大海的包容早就写在了海葬的规则里。

周末整理父亲遗物时，发现他藏在《老人与海》里的字条："不必为我停留，大海会记得每朵浪花。"此刻忽然明白，真正的告别从不是形式上的到场。我把弟弟的视频通话请求设置成免提，让手机屏幕对着船舱外无垠的碧波。当洁白的花瓣与骨灰一同融入蔚蓝时，我仿佛听见父亲的笑声随着海风传来——原来最深的思念，从来不受距离的羁绊。

海葬服务中心后来寄来的纪念证书上，贴着父亲年轻时在海边的黑白照片。证书背面印着一行小字："生命的终点是大海的起点"。或许对逝者而言，家属是否到场并不重要，重要的是活着的人能带着爱与记忆继续前行，就像大海永远托举着航船，从未改变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