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前的海风还带着凉意，我站在锦州港的码头边，手里紧紧攥着爷爷生前最爱的那枚贝壳。三年前他躺在病床上时，望着窗外的海鸥说，等他走了，就把骨灰撒进渤海湾——那里是他年轻时出海打渔的地方，也是他念叨了一辈子的"第二故乡"。可真到了要兑现承诺的时候，我才发现连海葬的具体地址都找不到。

最初在网上搜索时，跳出的信息大多是各地海葬政策的笼统介绍，偶尔提到锦州，也只说"在渤海湾指定海域"。直到拨通市民政局的电话，工作人员才耐心解释：海葬不是随意去海边撒骨灰，需要通过正规机构预约，由专业船只送往指定坐标。他们给的地址是凌海市娘娘宫镇的锦州港第二码头，每年春秋两季会组织集体海葬活动。

第一次去码头踩点时，正赶上退潮。灰褐色的滩涂上留着渔船划过的痕迹，远处的货轮像沉默的巨人卧在水面。一位正在补网的老渔民听说我的来意，指着东南方向说："往那边走二十海里，就是撒骨灰的地方。"他说自己年轻时见过几次海葬船，"白色的花圈扔下去，海鸥会跟着飞一路"。这句话让我想起爷爷相册里那张站在船头的黑白照片，海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像团燃烧的火。

真正跟着海葬船出海那天，天空飘着细雨。船舱里二十多个家庭捧着骨灰盒，没人说话，只有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。当工作人员宣布到达指定海域时，我走到甲板栏杆边，看见GPS屏幕上显示着北纬40°48'，东经121°15'。撒骨灰的瞬间，雨突然停了，阳光穿过云层照在海面上，像撒了一层碎金。爷爷的骨灰随着花瓣沉入海中，我突然明白，所谓地址，从来不是某个具体的点，而是爱与记忆的坐标。

返程时，同船的张阿姨给我看她父亲的航海日志，里面记着1958年他在渤海湾救起落水渔民的故事。原来每个选择海葬的人，都在这片海里藏着一段往事。现在我手机里存着民政局的预约电话，也知道了每年4月和9月是集体海葬时间。如果有人问起锦州渤海湾海葬的地址，我会告诉他，在锦州港第二码头集合，然后去一个能遇见海鸥、能看见阳光的地方——那里，每朵浪花都是回家的路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