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个月，我陪着姑姑去给姑父办理后事。在殡仪馆的服务清单前，姑姑的手抖了抖——普通的骨灰盒要价两千多，告别厅租用三小时八百，加上火化费、消毒费，零零总总加起来，已经超过了她三个月的退休金。姑父生前是个节俭的人，总说“身后事别铺张”，可真到了这一步，传统殡葬的费用还是让我们犯了难。

“要不……试试海葬？”旁边一位工作人员轻声提醒，“前阵子有家属办过，说花钱不多。”海葬要钱吗？我和姑姑面面相觑。在我们的印象里，“葬”总是和墓地、花费挂钩，海葬这种听起来“新潮”的方式，难道真的更省钱？

后来我们咨询了民政局的殡葬服务科，才知道海葬的费用比想象中亲民得多。就拿我们所在的城市来说，户籍居民选择海葬，基础服务是完全免费的。工作人员解释，这是政府为了推广环保殡葬推出的惠民政策：从骨灰从殡仪馆运送到码头的车辆，到专业礼仪人员的全程引导，再到可降解的环保骨灰盒，甚至集体海葬仪式上的白菊和纪念证书，都由财政补贴承担。唯一可能产生的费用，是家属根据自身需求选择的“个性化项目”——比如想给逝者准备一束他生前喜欢的向日葵，或者在仪式上播放一段简短的生平视频，这些额外服务价格从几十到几百元不等，完全可以根据经济情况决定，不存在强制消费。

办理海葬的流程也比我们担心的简单。提前在“民政通”APP上预约好最近的集体海葬活动，上传姑父的身份证明和火化证明，三天后就收到了确认短信。活动当天，殡仪馆派来的中巴车直接到小区门口接我们，同行的还有二十多个和我们一样选择海葬的家庭。船上的工作人员很耐心，先给大家讲解了海葬的注意事项，又分发了白色的菊花和纪念卡片。轮到我们时，姑姑把姑父的骨灰盒轻轻放进专用的投放装置，随着“扑通”一声轻响，骨灰盒缓缓沉入海里，盒身会在三个月内自然降解，化作大海的一部分。那天的海风很温柔，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海面上，姑姑望着泛起涟漪的海面，突然轻声说：“他以前总说想去看海，现在终于‘住’在海边了。”

回来的路上，姑姑摸着纪念证书上姑父的名字，眼眶红了却带着笑意：“原以为身后事要花光积蓄，没想到海葬不仅没让我们为难，还让他走得这么安宁。”其实海葬的意义远不止“省钱”。传统土葬需要占用宝贵的土地资源，火化后的骨灰盒也可能对土壤造成污染，而海葬用可降解材料代替石材骨灰盒，骨灰融入大海后不会产生任何环境负担。更重要的是，它让“死亡”变得不再沉重——没有冰冷的墓碑，却有辽阔的大海作为永恒的归宿；不用每年清明挤在墓园里烧纸，却能在想念时去海边走走，听听海浪的声音，就像逝者从未离开。

如今再有人问我“海葬要钱吗”，我总会想起那天的海面。它不是“要不要钱”的简单答案，而是一种更从容的生活态度：生时珍惜每一分温暖，逝后不给亲人留负担，也不给地球添压力。或许这就是姑父想要的“不铺张”——用最朴素的方式，完成一场与自然的温柔告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