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清明跟着父亲去参加了一场特别的葬礼。船行至离海岸线15海里的地方，白色花瓣随着骨灰缓缓撒入黄海，海鸥在船舷边盘旋，没有墓碑，没有哀乐，只有海浪拍打船身的自然回响。父亲望着远处说，这是他老同学的选择，也是近年来越来越多人的身后事答案。

其实最初听说海葬时，我和很多人一样带着传统观念的疑虑。直到去年参与社区殡葬观念调研，才发现这个曾经小众的选择正在悄然升温。民政部门的朋友给我看了组数据：2013年全国海葬人数不足5000，而去年仅沿海某省的海葬服务就突破了8000例。在上海、青岛等城市，预约海葬甚至要排到半年后，工作人员不得不增开周末专场。

这种变化背后藏着几代人观念的碰撞。记得爷爷那辈总说"入土为安"，可现在的年轻人更在意环保与传承的本质。从事殡葬服务的小林告诉我，她接触的客户里，70后家属会仔细询问撒海区域的洋流走向，80后更关心能否用可降解骨灰盒，90后则会要求用无人机拍摄撒海全过程作为纪念。上个月有位程序员还开发了专属小程序，把逝者生平做成二维码刻在纪念章上，让思念有了数字化的归宿。

政策的引导也让海葬走得更远。现在许多城市不仅免除基本服务费，还提供家属交通补贴和纪念证书。去年青岛推出的"骨灰撒海+海洋生态纪念林"模式，让每位逝者都能认养一棵耐盐碱植物，既守护了海岸线，又留下了看得见的思念。这种将生命与自然循环结合的方式，正在打破人们对"虚无"的恐惧。

站在甲板上看着那捧骨灰化作金色粉末融入碧波，忽然理解了为什么有人说海葬是最浪漫的告别。当传统墓葬的石碑在城市边缘越立越密，当清明祭扫的车流堵成长龙，越来越多人开始思考：究竟是一方墓碑留住了思念，还是爱本身让记忆永恒？或许就像海洋学家说的那样，每一粒骨灰撒入大海，都会成为浮游生物的养分，最终以另一种形式回到生命循环里。这种回归，何尝不是另一种永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