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秋天，父亲走的时候很安详。整理遗物时，他留下的笔记本里夹着一张泛黄的剪报，是2019年北京推行骨灰海撒免费政策的新闻，旁边写着一行小字：“身后事，从简，归海。”那时候我才明白，父亲早就用他沉默的方式，为自己选好了最后的归宿。

决定走海撒流程后，我和姐姐先去了街道的殡葬服务站。工作人员递给我们一张《北京市骨灰海撒服务指南》，第一页就写着：“本市户籍居民骨灰海撒基本服务免费。”原来从2019年起，北京市就把骨灰海撒纳入基本殡葬服务保障，像骨灰运输、专业船舶租赁、海撒仪式主持这些基础项目，家属都不用花钱。但当时我心里还是打鼓：真的一分钱都不用花吗？后来才知道，免费的是“基本服务”，实际办理时会有一些细节费用需要提前考虑。

比如骨灰盒，殡仪馆提供的环保骨灰袋是免费的，但如果想选个素雅的骨灰盒，就需要自己准备。我们在殡葬用品店看了几款，最便宜的竹制骨灰盒200多，陶瓷的要500到800，最后选了个刻着松鹤图案的木盒，花了680元。还有仪式上的鲜花，官方会准备简单的白色雏菊，但姐姐想加一束父亲生前喜欢的向日葵，花艺店按束收费，12支装的向日葵花束150元，包含包装和保鲜处理。出海那天家属需要自己到码头集合，我们住的小区离天津港码头有点远，打车来回花了200多元，如果家属多，可能还要考虑交通费用的分摊。

办理流程比想象中简单。提前一周打北京市殡葬服务中心的电话预约，报上逝者姓名、身份证号和火化证明编号，工作人员会告知最近的出海日期——一般每月有两到三次，多在周末。需要准备的材料也不复杂：逝者的死亡证明、火化证明原件，家属的身份证复印件，还有一份海撒申请登记表（可以现场填）。到了出海那天，我们带着骨灰盒和准备好的鲜花去码头，工作人员会帮忙把骨灰装袋，然后引导家属登船。船开出去一个多小时后，广播里会播放舒缓的音乐，工作人员念诵悼词，家属按顺序把骨灰撒入海中。整个仪式安静又庄重，海风带着咸味，阳光洒在海面上，那一刻突然觉得，父亲真的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了自然里。

现在回想起来，办理海撒的费用其实远没有想象中高。基础服务免费，额外的花费都能根据自己的情况选择，像我们这样普通家庭，总共花了不到1000元。但比费用更重要的，是这种方式带来的内心平静。父亲生前总说“别给孩子添麻烦”，海撒没有墓地的维护费用，也不用每年清明挤在陵园里，我们想他的时候，去海边走走，看看潮起潮落，就像他从未离开。这两年北京选择海撒的家庭越来越多，或许大家都渐渐明白，最好的纪念，从来不是一块冰冷的墓碑，而是把爱留在心里，把骨灰还给自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