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前的海风带着咸湿的暖意，我蹲在礁石上看浪花漫过脚背，手里攥着母亲生前最爱的那枚贝壳。去年这个时候，我和妹妹站在殡葬服务船的甲板上，把装着母亲骨灰的降解罐轻轻放入大海——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海葬，也第一次认真思考：家属到底能不能不去？现在的政策又是否允许我们站在现场？

母亲走前躺在病床上，拉着我的手说"把我撒进海里吧，省地方，还能跟着洋流看看世界"。那时我只想着要完成她的心愿，直到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递来《海葬服务申请表》，妹妹突然问"姐，要是到时候我产假没结束，去不了现场怎么办？"这个问题像颗石子落进心湖，我们这才意识到，海葬家属是否必须到场，竟是之前从未想过的事。

后来我特意跑了趟民政局殡葬科，接待的李姐翻出最新的政策文件说："海葬家属可自主选择是否到场，确实无法参加的，能委托殡葬机构全程代办。"她指着文件里的条款解释，2023年起全国殡葬服务机构进一步优化流程，家属既可以亲自参加集体海葬仪式，也能申请"代撒"服务，机构会提供全程视频记录和仪式照片。想起2020年疫情期间，朋友父亲海葬时家属只能去2人，如今政策放开后，不仅取消了人数限制，还增设了"一对一"小型海葬服务，方便家属灵活安排时间。

我和妹妹最终还是决定一起去现场。那天清晨五点半，我们带着母亲的遗像在码头集合，同船的还有另外三户家庭。穿深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给每个人发了白色菊花，仪式开始前，他轻声说："撒骨灰时记得多喊喊老人的名字，让他跟着浪花走。"当降解罐触到海面的瞬间，妹妹突然蹲下来哭了，我想起母亲总说"人走了别难过，我在海里看着你们呢"。后来才知道，同船有位老先生是替去世的儿子来的，年轻人因车祸离世前签了器官捐献，老先生说"孩子没走完的路，我替他看看海"——原来家属到不到场，从来不是对与错的选择题，而是心与心的约定。

现在每次来海边，我都会带束母亲喜欢的康乃馨。有时会遇到同样来"看海"的人，他们中有的是亲自送亲人入海，有的是委托机构代撒后特意来海边坐坐。上周碰到一位阿姨，她女儿在国外没法回来，殡葬机构给她寄了撒海仪式的视频U盘，阿姨说"看着浪花把骨灰托起来的样子，就像女儿在跟我挥手"。其实海葬的意义从来不在形式，家属是否到场、能否亲自送别，终究要结合逝者的心愿和生者的实际——就像母亲融入大海后，我终于懂了，她要的不是我们站在甲板上流泪，而是带着她的爱继续好好生活。如今政策越来越人性化，无论是亲自到场还是委托办理，只要心里装着思念，大海总会替我们把牵挂带到远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