爷爷走的那个秋天，海边的芦苇正白。整理遗物时翻到他七十岁写的日记，最后一页歪歪扭扭地画着波浪，旁边批注："若有一天，把我撒进海里吧，省得占地方，还能跟着洋流看看世界。"全家人沉默了很久，最终决定圆他这个心愿。只是当我们真正开始筹备，才发现这场"山海之约"的价格，藏着远比数字更复杂的情感与理性。

最先让我犯难的是"从哪问起"。殡葬服务机构的电话接通时，我攥着手机的手心有点出汗。"骨灰撒海的费用，主要看您需要哪些服务。"工作人员的声音很温和，像在说一件寻常事。基础费用里，船只租赁占了大头——要去符合规定的远海区域，船得够稳，还得有专业资质；然后是工作人员，船长、水手、还有懂流程的殡葬师，至少三个人；再加上环保型的骨灰容器，降解材料做的，撒进海里不会造成污染；最后是一份《骨灰撒海证书》，盖着机构和海事部门的章，算是给这场告别一个正式的收尾。"这些加起来，基础套餐大概在五千元左右。"他顿了顿，"如果家属想多几个人随行，超过3位的话，每位可能需要加几百元的乘船费，毕竟船的承载量有限。"

后来又问了另一家机构，价格比第一家高了两千多。细问才知道，贵出来的部分藏在细节里。这家机构会提供全程一对一的顾问，从材料准备（比如死亡证明、家属关系证明的复印）到仪式流程设计，都有人帮忙操心；撒海时会用定制的花瓣篮，家属可以提前选爷爷喜欢的白菊和康乃馨；结束后还会送一本纪念册，里面有仪式照片和航海日志，甚至会把撒海的经纬度标在地图上。"我们遇到过家属说，'钱花了，心里踏实'。"顾问说这话时，我突然想起爷爷总说"花钱买省心，值"。原来价格的差异，很多时候是"省心"和"贴心"的分量不同。

最让我意外的是"隐形费用"的透明度。有机构直接告诉我："您要是自己准备花瓣和骨灰盒，我们可以减一部分费用，但得保证材料环保。"也有机构提醒："如果想在仪式上放爷爷喜欢的音乐，得提前说，我们要确认设备能不能播放，这个不另外收费。"反倒是我自己想多了——原以为殡葬服务会藏着掖着收费项，没想到大多机构都把明细列得很清楚。后来才明白，这种透明不是冷漠，是怕家属在悲伤里还要分心算钱，毕竟告别本身，已经够让人疲惫了。

最后我们选了中间价位的套餐。那天出海时，海风比想象中温柔，爷爷的骨灰混着花瓣落入海面，像一群白色的蝴蝶飞进蓝绸缎里。弟弟突然说："原来五千多块，能让爷爷'走'得这么体面。"我望着远处的海平面，突然懂了：骨灰撒海的价格表，从来不是冷冰冰的数字。它是船只劈开波浪的力量，是工作人员递来纸巾的温度，是证书上钢印的郑重，更是让活着的人，能在理性里找到温柔，在告别里守住体面的底气。这场跨越山海的告别，费用里藏着的，原来是对逝者的尊重，和对生者的体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