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冬天，我陪着邻居张阿姨在连云港的连岛海边散步。她裹紧了围巾，望着远处翻涌的海浪，突然停下脚步，声音轻轻的：“你说，连云港有没有海葬的地方啊？”我愣了一下，张阿姨的老伴走了快一年了，她总说老伴生前最爱看海，退休后几乎每个周末都要拉着她来海边坐一坐，说“大海装得下所有心事”。

后来我帮张阿姨打听了很久。先是问了小区里的老邻居，大多摇摇头说“没听过”；又去社区服务中心问，工作人员笑着说：“有啊，怎么没有！连云港早就有海葬服务了，只是知道的人少，我们每年春天和秋天都会组织集体海葬呢。”原来不是没有，只是像藏在海边礁石后的贝壳，不特意找，就很难发现。

张阿姨决定给老伴申请海葬后，我跟着她跑了几趟民政局。负责殡葬服务的王姐很耐心，拿出表格一步步教她填：“需要逝者的死亡证明、火化证明，还有家属的身份证复印件，这些带齐了就能申请。集体海葬是免费的，要是想单独办，也可以，就是需要提前预约时间。”她还说，海葬的海域是固定的，在连云港港口外的指定区域，离岸边不算远，家属可以跟着船一起去，全程大概两个小时。张阿姨一边听一边点头，手里的笔在表格上顿了顿，轻声说：“这样好，他不用挤在小小的墓地里了。”

今年三月，我们跟着民政局的船去了海葬的海域。那天早上有点雾，船开出去没多久，雾就散了，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海面上，波光粼粼的，像撒了一把碎钻。同船的还有另外三户人家，都安安静静的，没人说话，只有海风偶尔带着几声海鸥的叫。工作人员先给大家发了花瓣和菊花，然后按照顺序，引导家属把骨灰和花瓣一起撒进海里。轮到张阿姨时，她捧着骨灰盒，手有点抖，我扶着她的胳膊，她深吸一口气，慢慢打开盒盖，把骨灰和提前准备好的玫瑰花瓣混在一起，顺着船舷撒了下去。骨灰遇水就化了，花瓣漂在海面上，像一群粉白的蝴蝶，跟着海浪慢慢飘远。张阿姨站在船边，望着海面，眼泪掉了下来，却笑着说：“老头子，你看这海多大，比咱家阳台看见的海大多了，以后你就在这儿歇着，想看日出看日出，想看日落看日落，多自在。”

回来的路上，王姐跟我们说，这几年选择海葬的人慢慢多了，去年秋天的集体海葬就有十几户报名。“其实海葬不光是省地方，更是一种念想。”她指着远处的海岸线，“你看这海连着天，以后家属想他了，来海边走走，就当他还在这儿陪着呢。”张阿姨望着窗外掠过的海浪，突然说：“等我老了，我也要来这儿。”

现在每次去海边，张阿姨都会带一小把花瓣，站在礁石上撒进海里。她说：“你看这海水，今天是蓝的，明天可能带点绿，风大的时候起浪花，风小的时候像镜子，多热闹啊。”原来海葬不只是把思念埋进海里，更是让爱变成了海浪，永远陪着想看海的人。如果你也在连云港，身边有人想让逝者归于大海，不妨去民政局问问，那里藏着一片能装下所有思念的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