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春天，我站在码头望着逐渐远去的白帆，手中紧紧攥着母亲的骨灰盒。海风带着咸涩的气息拂过脸颊，就像她生前总爱用带着海水味的手抚摸我的额头。选择一对一海葬，是因为母亲生前总说，她想在清晨的海面上看一次完整的日出，不想被喧嚣打扰。

联系海葬服务机构那天，窗外正飘着细雨。电话那头的顾问声音很温和，详细解释了一对一服务与集体海葬的区别："您可以自主选择出海时间，仪式流程也能根据逝者遗愿调整。"我们约在第二天见面，办公室墙上挂着许多家庭与海鸥的合影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照片上投下温暖的光斑。工作人员拿出一份明细单，上面列着船只租赁、骨灰处理、纪念证书等费用项目，总计一万二千元左右，比我想象中更合理。

出海前三天，我们按照指引准备物品。母亲最爱的那首《渔光曲》被制成了音频文件，她生前常戴的珍珠项链用丝绒布小心包好。服务人员特意提醒："撒骨灰时记得逆风站立，这样骨灰会像蒲公英一样飘向远方。"这句话让我想起小时候，母亲在院子里教我放风筝的场景。

仪式当天清晨五点，我们准时抵达渔港。白色游艇已经停靠在码头，船舷上系着淡蓝色的丝带。船长是位五十多岁的大叔，他帮我们把鲜花篮搬上船时轻声说："今天风浪小，最适合出海。"随着引擎的低鸣，海岸线渐渐模糊，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。当第一缕阳光跃出海面时，服务人员播放起《渔光曲》，我和妹妹解开骨灰盒的刹那，成群的海鸥突然从船尾掠过。

按照母亲的遗愿，我们没有举行复杂的仪式。当骨灰随着花瓣撒向海面的瞬间，成群的银鱼跃出水面，仿佛在承接这份特殊的礼物。返航时，船长递给我们一个密封的玻璃瓶，里面装着海水和细沙："这是今天的大海，带着阳光的温度。"现在这个瓶子就摆在客厅的书架上，旁边放着母亲的照片，每当阳光穿过瓶身，墙上就会映出流动的光斑，像极了她年轻时跳舞的样子。

上周整理书房时，发现服务机构寄来的纪念U盘。点开视频，看见撒骨灰的瞬间，有片花瓣在空中停留了很久才缓缓落下。突然明白母亲选择大海的深意——那些看似消逝的，其实都化作了另一种存在。就像此刻窗外的雨，落在阳台的绿萝叶上，又顺着叶脉汇入泥土，开始新的旅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