爷爷走的那年春天，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："我这辈子没见过几次大海，要走就去海里待着，多自在。"那会儿我只觉得鼻子发酸，没想到半年后，我真的开始一步步帮他实现这个遗愿。在北京办海葬，听起来挺远，其实流程比想象中清晰，只是每个环节都裹着回忆，走得既郑重又温柔。

先说预约登记吧。最开始我以为得跑好多地方，结果打12345问了才知道，北京市民政局有专门的殡葬服务中心负责海葬事务。第一次去位于八宝山的服务大厅时，心里还挺慌，手里攥着爷爷的死亡证明、火化证复印件，还有我们几个直系亲属的身份证，生怕少带了什么。窗口的大姐看我紧张，笑着递了杯温水："别着急，现在流程简化多了，材料齐的话十来分钟就能办完。"原来现在除了现场预约，也能在"北京社会建设和民政"官网线上提交申请，不过老人的材料还是得线下核验。她仔细核对了爷爷的骨灰盒是否符合环保标准——海葬用的骨灰盒得是可降解材质，普通骨灰盒需要提前换成专用的，服务中心也能提供，这点倒是省了不少心。

预约完大概等了两个月，就收到了通知短信，写着集合时间、地点，还有一份"家属须知"。里面提醒要准备白色或浅色的花瓣（后来才知道不能用塑料花，得是真花瓣），可以带一张老人的小照片，要是想单独说几句话，也能提前和工作人员说。仪式前三天，我和爸妈去花店挑了白菊和百合，又把爷爷常戴的那顶旧草帽找了出来——他总说戴着帽子看海才像样。那天晚上，我们把花瓣晾在阳台，妈妈一边整理照片一边念叨："你爷爷要是知道咱们这么用心，肯定又要嫌麻烦，嘴上却偷着乐。"

登船那天起得很早，集合点在通州的一个码头。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家庭在排队，大家手里都捧着用红布包着的骨灰盒，脸上带着相似的肃穆。工作人员会先给每个人发号码牌，然后引导我们去休息室等候。休息室里摆着几张长桌，上面有饮水机和一次性纸杯，墙上贴着海葬流程示意图，还有几排书架，放着关于海洋环保和生命纪念的书。大概九点半，广播通知登船，我们跟着指引走上甲板，船不算大，分上下两层，上层是仪式区，下层有座位和简易的卫生间。找座位的时候，邻座的阿姨主动搭话："这是给我老伴办的，他以前是海军，就想回海里去。"一句话让原本紧绷的气氛松快了些。

船开后，广播里开始播放轻音乐，船长会简单介绍航线——我们要航行一个多小时，到渤海湾的指定海域。海风带着咸味吹过来，甲板上的人大多靠着栏杆眺望，有人悄悄抹眼泪，也有人对着远处的海鸥微笑。快到预定海域时，工作人员会提醒大家做好准备。当船速慢下来，广播里响起哀乐，所有人都安静地站起来。主持人先是念了一段悼词，然后引导大家默哀三分钟。默哀结束后，按号码顺序，家属依次走到船尾的撒放平台。轮到我们时，我抱着爷爷的骨灰盒，爸爸在旁边帮忙打开降解盖，妈妈把花瓣撒在骨灰上。海风突然大了些，吹起几片花瓣飘向海面。我蹲下身，将骨灰缓缓倒入海里，白色的骨灰混着花瓣，在蓝色的海水中慢慢散开，像一群温柔的鱼游向深处。那一刻突然想起爷爷说的"自在"，心里的堵闷好像被海风带走了大半。

仪式结束后，船开始返航。工作人员给每位家属发了一本海葬证书，米白色的封皮上印着烫金的"生命归航"四个字，里面写着爷爷的名字和海葬日期。回到码头时，夕阳正把海面染成橘红色，妈妈把证书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，说："以后每年春天，咱们就来海边坐坐，跟你爷爷说说话。"后来我才知道，服务中心还建了线上纪念平台，家属可以上传老人的生平故事和照片，生成专属的纪念页面，逢年过节还能在线上献花留言。

现在想起爷爷的海葬，印象最深的不是告别时的眼泪，而是撒骨灰那一刻，海浪轻轻托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