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春天，父亲走的时候，留下最后一个心愿：把骨灰撒进大海。他年轻时在上海港做过码头工人，总说大海是最包容的地方，"浪来浪去，哪儿都是家"。办完后事的那个周末，我和姐姐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，翻着父亲留下的旧照片，突然想起他这句话，决定一定要帮他完成这个心愿。

要实现这个心愿，第一步得弄清楚2021年上海海葬到底什么时候能办。起初我们以为海葬随时都能安排，跑了趟社区殡葬服务站才知道，上海的海葬服务有固定时间安排。工作人员说，2021年的海葬从3月中旬就开始了，一直持续到11月下旬，冬天天冷风浪大，一般会暂停。春秋季是高峰，3-5月、9-11月每个月有1-2个出海日，6-8月天气热，每月只安排1次，避开台风季。我们去的时候是3月初，正好赶上第一波预约，工作人员说3月18号有个出海日，名额快满了，让我们赶紧准备材料。

办手续比想象中简单。需要带父亲的死亡证明、火化证明、骨灰盒，还有我们姐妹俩的身份证，到上海殡葬服务中心的线下窗口填表格，也可以在官网线上预约。工作人员特别提到，2021年上海的海葬服务有政府补贴，基本的船只、骨灰撒放、纪念证书这些都是免费的，我们只需要自己买两束白菊，还有家属乘船的保险费，加起来不到200块。预约成功后会收到短信，上面写着集合时间和地点——3月18号早上7点，在吴淞口客运码头集合，统一坐殡葬服务中心的船出海。

出海那天风不大，阳光暖乎乎的。码头上已经站了不少人，大多是像我们这样的家属，手里捧着用红布包着的骨灰盒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但眼神都很平静。船开了大概一个小时，到了指定的海域，船长通过广播说"可以准备了"。工作人员先给每个人发了花瓣和一小袋小米——后来才知道撒小米是为了让骨灰更容易散开。姐姐抱着父亲的骨灰盒，我帮她打开盖子，她一边撒一边轻声说："爸，你看这海多大，以后再也不用挤在小格子里了。"骨灰混着白菊和小米，刚落到海面就被浪花卷走，像一群银白色的鱼，倏地游进了深海里。船上有个简单的纪念仪式，工作人员念了所有逝者的名字，还给每个人发了一本纪念册，里面夹着当天的海水样本和一朵干花。

回来的路上，旁边一位阿姨说，她母亲2018年就选了海葬，2021年是第三年来看"海"。"以前总觉得把骨灰撒了就是没根了，现在才明白，大海就是最大的根。"她指着远处的货轮，"你看那些船来来往往，就像我们活着的时候奔波，但大海永远都在这儿，安安静静的。"那天回家后，我把纪念册放在父亲的旧相册旁边，突然觉得他真的没离开——他只是搬到了一个更宽敞的地方，每天听着海浪声，看着日出日落，就像他年轻时在码头看船那样。

后来才知道，2021年上海有2000多个家庭选择了海葬，比前一年多了300多家。工作人员说，现在越来越多人愿意用这种方式告别，既环保又省心，还能让逝者真正"回归自然"。想起父亲常说的"哪儿都是家"，或许大海真的是最好的答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