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清明前夕，我陪着母亲去民政局领取外婆的骨灰盒。老人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："把我撒进黄海吧，跟着潮水看看年轻时跑船去过的地方。"这句话让我们全家纠结了很久，直到在政务大厅看到"骨灰海葬服务窗口"的蓝色牌子，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。

很多人像我们最初一样误以为骨灰撒海是"偷偷摸摸"的事，其实国家早在2009年就将海葬纳入生态安葬补贴范围。那天在窗口遇到的王科长拿出厚厚一叠文件，指着《殡葬管理条例》里的条款解释："只要通过正规渠道申请，由有资质的殡葬服务机构组织，海葬就是完全合法的。"他翻到某页让我们看，上面明确写着禁止私自撒放骨灰，必须由专业团队在指定海域、指定时间进行。

办理手续的过程比想象中更规范。我们先在社区开具了亲属关系证明，然后到殡仪馆提交海葬申请，工作人员详细询问了外婆的生平，说要制作纪念册。最让我意外的是还有心理咨询环节，社工小陈陪母亲聊了两个小时，从逝者遗愿尊重聊到生命循环的哲学，母亲眼角的泪痕慢慢变成释然的微笑。这些细节让我明白，所谓"有人管"不是限制，而是用制度保障最后的尊严。

今年三月，我们跟着殡葬服务船出海时，同行的还有另外七个家庭。当工作人员按照海事部门划定的坐标停下船，海鸥突然从云层里俯冲下来，在船舷边盘旋。母亲把花瓣和骨灰一起撒向海面时，阳光穿过水雾形成一道彩虹，恰好落在骨灰融入海水的地方。那一刻我忽然懂得，海葬管理规定里的条条框框，最终守护的是每个生命最后的体面。

现在每次路过海边，母亲都会带着外婆生前最喜欢的茉莉花。她不再纠结"有没有人管"这个问题，反而常常跟邻居科普：正规海葬要提前三个月申请，要选有《海洋倾倒许可证》的机构，撒放时要避开鱼类产卵区。这些曾经让我们焦虑的规定，如今成了纪念册里最温暖的注脚——原来真正的自由，从来都建立在对规则的敬畏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