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深秋,我陪母亲为父亲办理海葬手续时,才发现这件事需要准备的远比想象中细致。原以为只是简单的仪式,却在那些带着温度的细节里,藏着对逝者最深的尊重。今天想把这些经历写下来,或许能给有需要的人一点参考。
最先要整理的是各类文件材料。母亲提前一周就把所有证件按顺序放进了蓝色文件袋,用回形针别好。里面有父亲的死亡证明原件及复印件(复印件要多准备两份,后续可能用到)、火化证、户口本(需确认户籍注销情况),还有和海葬服务机构签好的协议。记得核对协议上的日期、登船地点和人数,我们当时就差点漏填家属人数,工作人员提醒后才补全——毕竟一艘船的承载量有限,提前确认能避免现场慌乱。母亲说这些文件就像父亲的“船票”,每一页都得清清楚楚,他才能顺顺利利“出海”。

骨灰相关的准备藏着不少讲究。海葬对骨灰盒有特殊要求,必须是可降解材质,比如纸浆、秸秆或天然石材,不能用木质或金属盒,否则会污染海洋。我们选了一个米白色的纸浆盒,表面印着简单的海浪纹,母亲摸着盒子边角说:“这样好,过段时间就和大海融在一起了,不像石头盒子沉在海底孤零零的。”骨灰装盒前,殡仪馆的师傅建议用棉布袋先裹一层,再放进盒子里,防潮又稳妥。母亲还偷偷在棉布袋里塞了一小撮父亲常喝的龙井茶叶,用宣纸包着,“他这辈子就好这口茶,闻着味儿走,心里踏实”。
纪念物品的准备最能让仪式有温度。父亲生前爱侍弄花草,母亲选了两束白色菊花和几枝黄色康乃馨,用麻绳捆着,没包塑料纸——工作人员说鲜花要直接接触海水,塑料包装会造成污染。她还翻出父亲的老花镜,用软布擦干净放进随身的布包里,“他看书时离不开这个,带着吧,路上要是想读点什么呢”。我们还带了一张父亲六十岁时的照片,穿蓝色中山装,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,塑封好放在防水袋里,准备在仪式时拿在手上。海边风大,母亲特意给我和妹妹各备了件薄羽绒马甲,“你爸走的那天肯定想让我们暖暖和和的”,后来果然用上了,甲板上的风裹着海水的潮气,吹得人直打哆嗦。
最后想说的是心理和细节准备。提前和家人商量好仪式流程,比如谁来捧骨灰盒、谁负责献花,避免现场手忙脚乱。母亲提前问了服务机构,知道仪式有默哀、撒骨灰、集体献花三个环节,特意让我和妹妹练习了一下捧骨灰盒的姿势——双手托着底部,别晃,“这是你爸最后的‘家’,得稳稳的”。还要准备好纸巾和温水,仪式上难免情绪激动,母亲带的保温杯里泡了红糖姜茶,说“哭完喝口热的,别着凉”。她还让我用手机录下了船启动时的汽笛声和海浪声,“以后想他了,听听这个,就像他还在身边一样”。

其实海葬准备的从来不止是物品,更是对逝者的心意。那些被仔细核对的文件、被温柔安放的茶叶、被反复擦拭的老花镜,都是我们和父亲之间最后的告别语。当骨灰随着花瓣落入海面,看着白色的菊花在蓝绿色的波浪里慢慢散开时,母亲轻声说:“你爸这下真成了‘海的孩子’,自由自在了。”那一刻我忽然明白,认真准备的每一件东西,都是为了让这场告别更体面、更温暖,让爱以另一种方式继续生长。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