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个月陪伯父去民政局办伯母的海葬手续时，我盯着手里那个深棕色的桐木骨灰盒犯了嘀咕。盒子边角雕着简单的缠枝纹，是伯母生前挑的"归海款"，当时卖家说"能降解，扔海里没事"。可到了登记处，工作人员接过材料时多看了盒子两眼："这个盒子得拆开，骨灰要单独处理。"我心里咯噔一下——原来海葬不是把骨灰盒直接扔进海里？

那天下午在休息区等审核，我忍不住跟旁边一位穿深蓝色制服的大姐搭话。她是海葬服务中心的引导员，听我问起骨灰盒的事，从抽屉里拿出本宣传册翻开："你看这页，2018年民政部就明确规定了，海葬必须采用可降解容器，且骨灰需撒入海中，禁止将不可降解骨灰盒直接投入海洋。"她指着册子上的环保标志，"像你们这个桐木盒，看着是木头，但表面刷了清漆，降解周期要几十年，扔海里就是海洋垃圾。"

后来跟着去参加过一次海葬仪式，才真正明白这里面的讲究。那天清晨的码头风有点大，二十多个家庭捧着骨灰盒站在甲板上，工作人员挨个检查容器："纸质盒可以现场拆开，木质盒如果没刷漆，家属可以选择留在船上统一处理，刷了漆的得把骨灰倒出来，盒子自己带回。"伯母的桐木盒因为刷了清漆，伯父蹲在角落慢慢拆开，我帮着把裹着红布的骨灰坛捧出来，坛口用红绳系着，绳子解开时，细碎的骨灰簌簌落在白纸上，像撒了把带着温度的细沙。

撒骨灰的环节比我想象中安静。工作人员举着扩音器念悼词，海风吹得声音发飘，家属们依次走到船尾，将骨灰一点点撒进海里。我看到有位阿姨把骨灰和花瓣混在一起，白色的菊花瓣跟着骨灰沉入深蓝，很快就看不见了；还有个小姑娘蹲在栏杆边，用手捻着骨灰往海里撒，嘴里轻轻哼着歌。伯父撒完伯母的骨灰后，把空坛子紧紧抱在怀里，工作人员递来一个环保袋："这个坛子可以带走留作纪念，也可以放船上，我们会统一送到环保处理厂。"甲板上没人把骨灰盒往海里扔，那些拆开的纸质盒被叠成小块收在纸箱里，木质盒则由家属小心抱在臂弯。

回来的路上，引导员大姐说，以前确实有人偷偷把骨灰盒扔海里，结果盒子漂回岸边，不仅污染环境，还让家属心里添堵。"现在我们都会提前跟家属说明白，海葬不是'一扔了之'，是让逝者真正融入自然。"她指着远处的海平面，阳光在浪尖碎成金箔，"你看这海多干净，就是因为每个人都多注意一点。"我想起伯母生前总说喜欢大海，现在她化作细沙融入其中，没有留下一点不该留的东西，或许这才是对她最好的告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