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职北京市撒海业务办公室的第一天,我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远处的玉渊潭,心里还在打鼓——内陆城市的办公室,怎么会和"撒海"扯上关系?直到主任李姐递给我一本泛黄的工作笔记,翻开第一页,"每一粒投入海洋的种子,都是内陆对蓝色国土的深情"这句话,突然让我对这份工作有了模糊的期待。
办公室不大,六张办公桌靠窗摆着,墙上挂着三幅地图:中国海域图、京津冀协同发展规划图,还有一张标注着密密麻麻监测点的海洋生态图。同事们大多是"老海洋",说话带着海风的爽朗。老张师傅退休前在青岛海洋局工作,现在带着我们做前期调研;刚毕业的小林学海洋生物学,每天对着电脑分析海水样本数据。我的第一个任务是整理近五年的撒海物资清单,看着表格里"海藻种子""缓释肥""人工鱼礁模块"这些陌生名词,才明白这里的"撒海"不是简单的抛洒,而是一场需要精准计算的生态工程。

真正参与到实地撒海,是入职第三个月。我们跟着科研团队去了河北黄骅港,那天凌晨四点就出发,车厢里堆满了装着海藻种子的保温箱。到了港口,我才知道撒海前要做多少准备:前一天实验室刚出的水质报告、 tide表上标注的最佳撒放时间、渔船甲板上校准好的GPS定位仪。出海时风浪比预想中大,船晃得人站不稳,老张师傅却稳稳地蹲在甲板上检查种子活性,"这玩意儿娇贵,温度差一度就可能发芽率下降三成"。当我们站在船尾,看着种子顺着特制的管道均匀撒入海中,碧绿的种子在阳光下像流动的翡翠,那一刻突然觉得,之前在办公室里熬的夜、算的数据,都有了具体的形状。
去年冬天,我们收到了天津海洋馆的监测报告:三年前我们在渤海湾撒放的鳗草种子,已经形成了近百亩的海草床,监测到的鱼类种类比之前多了17种。小林拿着报告在办公室转圈,眼睛亮得像星星。李姐笑着说:"咱们北京虽然不临海,但京津冀的海洋生态是一体的。你看这海草床能固碳、能护岸,还能给小鱼小虾安家,渔民兄弟的渔网都比以前沉了。"我突然想起第一次出海时,渔民大叔递给我的热姜汤,他说"你们撒的不是草,是咱海边人的饭碗"。原来内陆办公室里的每一份文件、每一次测算,最终都变成了海面上的涟漪、渔网上的收获。
现在再看办公室墙上的地图,那些红色的撒海点位不再是冰冷的坐标。它们像一颗颗被精心播种的种子,在蓝色的国土上生根发芽。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,我以前总觉得海洋离我们很远,直到在这里明白:保护海洋,从来不是沿海城市的独角戏。我们递出的每一份方案、撒下的每一粒种子,都是内陆与海洋的对话,是这座城市对蓝色家园最朴素的牵挂。未来的日子里,我还会继续带着这份牵挂,在办公室与海洋之间,做一个认真的"播种人"。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