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深秋，爷爷走的那天，银杏叶正落得纷纷扬扬。他躺在病床上时总说：“别给我买墓地，占地方。把骨灰撒进海里，跟着浪走，多自在。”我和爸妈红着眼点头，心里却都没底——海葬怎么办？要花多少钱？我们这些普通家庭能负担吗？

头天晚上我翻遍手机，忽然刷到一条新闻：北京户籍居民可以申请免费海葬。爷爷是土生土长的东城人，户口本上的地址还是胡同里的老院，应该能申请。我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爸妈，妈妈抹着眼泪笑了：“老爷子要是知道国家管这事，准得说‘还是新社会好’。”

第二天一早，我先跑了趟街道办事处的民政科。穿蓝外套的大姐看我抱着一摞材料，先递了杯热水：“办海葬啊？别慌，材料齐了挺简单。”她拿出一张清单，指着一项项说：“得要逝者的死亡证明、火化证明原件和复印件，户口本首页、逝者页、注销页的复印件，还有你的身份证和户口本——你是经办人，得是直系亲属。”我这才发现火化证明原件还在家里抽屉锁着，赶紧跑回家取。路上想起爷爷生前总把重要证件收在铁皮饼干盒里，果然在盒底摸到了那张盖着红章的纸，边角都磨毛了，像他总摩挲的样子。

材料备齐后，大姐教我用“京民政”小程序预约。“现在都线上办，不用跑腿。”她拿过我手机，点进“殡葬服务”板块，找到“骨灰海葬预约”。填信息时我有点手抖，逝者姓名那栏输了三遍才对——爷爷的名字笔画多，小时候我总写错，他就握着我的手写，说“横平竖直，做人也一样”。上传材料照片时，系统提示“火化证明需清晰显示编号”，我对着窗户调整角度，阳光照在纸上，红章的印泥好像还带着温度。提交完不到半小时，手机震了震，是预约成功的短信：“您已预约3月15日渤海湾航线，请于3月12日至市殡葬服务中心领取骨灰盒与纪念证书。”

仪式那天风不大，我们按通知到了通州运河码头。码头上站着二十多户人家，有人捧着白菊，有人抱着用红布裹的骨灰盒，谁也不说话，却像认识了很久。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走过来，轻声说：“船还有20分钟启航，家属先到休息室喝杯热茶。”休息室墙上挂着照片，都是往届海葬的场景：有人撒下花瓣，有人对着大海鞠躬，阳光洒在海面上，亮得像碎金。我忽然想起爷爷总说“人这辈子，来处是尘土，去处是大海”，原来他早就想好了归途。

船开出去一个多小时，广播里响起《送别》的旋律。工作人员引导家属到甲板，每人发了一个可降解的骨灰盒和一小袋花瓣。“请家属将骨灰与花瓣混合，跟着我一起撒向大海。”我和爸妈站在船舷边，爸爸打开骨灰盒，里面是浅灰色的骨灰，混着几片没烧尽的骨头渣——那是爷爷年轻时扛麻袋落下的骨裂，医生说老了会疼，他却总说“这点伤算什么”。妈妈把花瓣撒进去，白色的菊花瓣落在骨灰上，像落了场小雪。我们一起将骨灰撒向海面，海风立刻把它们卷走，有的飘向远处的船帆，有的落在粼粼波光里。那一刻我没哭，反而觉得心里亮堂了——爷爷终于不用被小盒子困住，他可以跟着海浪去看他没去过的南海，去摸他总念叨的西沙群岛的珊瑚了。

回程时工作人员递给我们一本纪念证书，封面是烫金的海鸥，里面印着爷爷的名字和撒海日期。“这是国家给的念想。”他说，“后续还会把定位发给你们，想他了，看看地图就知道他在哪儿。”妈妈摸着证书上的名字，轻声说：“以前总觉得海葬冷清清，现在才知道，这是最暖的告别。”

其实办手续这一路，我总怕哪里出错，怕辜负爷爷的心愿。但真走下来才发现，从街道大姐的耐心解释，到小程序的便捷操作，再到仪式上工作人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