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走的那个秋天,银杏叶落了满地。他生前总说,大海是最自由的归宿,所以早就和我们商量好,身后要进行海葬。处理完后事,我和母亲开始着手准备海葬的各项事宜,可第一个摆在眼前的问题就让我们犯了难:骨灰盒该怎么处理?当时在网上查了不少资料,发现很多家庭都和我们一样,对这个环节一知半解。如今事情过去快一年,每次去海边散步,都会想起那个飘着细雨的清晨,想把我们的经历写下来,或许能帮到同样选择海葬的人,少走些弯路。
准备海葬的头一个月,我和母亲先去殡仪馆取了父亲的骨灰。工作人员把骨灰装在一个临时的黑色塑料袋里,提醒我们“最好自己准备个骨灰盒”。我想着要给父亲选个体面的“房子”,特意去殡葬用品店挑了个雕花的胡桃木盒,深棕色的木纹很漂亮,母亲摸着盒子直掉眼泪:“你爸年轻时就喜欢木头玩意儿,这个他肯定喜欢。”可没过两天,我联系海葬服务机构确认流程时,工作人员小李的话让我心里一沉:“姐,海葬不能用木质骨灰盒,得用可降解的,不然会污染海洋。”

原来海葬对骨灰盒的材质有严格要求。普通的木质、石材、金属骨灰盒在海水里很难分解,会成为海洋垃圾。正规的海葬必须使用可降解材料制作的骨灰盒,比如纸浆、淀粉基塑料、天然纤维压制而成的材质,这些材料在海水侵蚀下,3到6个月就能完全分解成无害物质。我赶紧退了胡桃木盒,重新选了一个米白色的可降解骨灰盒,摸起来像厚纸板,表面印着浅淡的海浪花纹,价格比木盒便宜不少。母亲把父亲的骨灰从塑料袋倒进新盒子时,动作很轻,嘴里念叨着:“这样好,这样他就能真正和大海融在一起了,不留下一点痕迹。”后来才知道,除了材质,尺寸也有讲究,一般建议选长30厘米以内、宽20厘米以内的,太大的盒子不仅降解慢,还可能在投放时卡住船舷的投放口。
海葬那天是个阴天,海面上飘着薄雾。我们跟着海葬船到了指定海域,工作人员先组织大家默哀,然后开始指导投放。小李轻声提醒:“如果家属想保留一点骨灰做纪念,可以提前准备个小玻璃瓶,现在就能取一点出来。”我和母亲早就商量好不留骨灰,就想让父亲彻底回归大海,所以直接捧着骨灰盒走到船尾的投放平台。盒子不重,纸浆的材质被海风一吹,微微发颤。小李帮我们把骨灰盒底部的卡扣打开,说:“轻轻放下去就行,别往下扔,让它慢慢漂着沉。”我蹲下身,把盒子放在海面上,它像一片小小的叶子,随着波浪晃了晃,然后缓缓下沉,没过多久就看不见了。母亲靠在我肩上,轻声说:“你看,他走得很安静。”那一刻我突然明白,选对骨灰盒不仅是遵守规定,更是对逝者心愿的尊重——父亲想要的自由,本就该是毫无负担地融入自然。
回来后,常有朋友问起“骨灰盒扔海里会不会心疼”。其实真正经历过才知道,心疼的从来不是那个盒子,而是与亲人的告别。反倒是选对了可降解骨灰盒,看着它带着父亲的骨灰慢慢沉入大海,心里会生出一种踏实感:没有污染,没有残留,他真的以最干净的方式,回到了他向往的地方。如果说有什么建议,就是提前和海葬机构确认清楚材质要求,别像我们一开始那样选错盒子;可降解骨灰盒虽然简单,但可以自己动手装饰一下,比如用父亲生前喜欢的布料包个边,或者贴一张他的小照片,让这个“最后一程的容器”更有温度。
大海依旧潮起潮落,父亲的笑声好像还在风里飘。海葬不是结束,而是另一种开始。把骨灰盒的事情处理妥当,让逝者安心,让生者放心,或许就是这场告别里,我们能为彼此做的最后一件温柔的事。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