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在出租屋的阳台晒被子,手机里随机播放的歌单突然切到一句歌词,“等潮起的时候 把我的骨灰撒进大海”,晾晒的风突然就停了,我手里的被子滑落在竹竿上,像极了那年在码头送外婆离开时,她飘飞的衣角。

后来我查了很久,那首歌叫《海的尽头是故乡》,独立音乐人阿哲写的,发行于三年前的冬天。评论区里有五百多条留言,大多和我一样,是被那句“把骨灰撒进大海”击中的人。有人说想起了父亲临终前攥着船票的手,有人说歌词让她突然理解了母亲坚持海葬时眼里的光,而我想起的,是外婆衣柜最底层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。

外婆是海边长大的人,膝盖上总带着被礁石划破的旧伤。她总说大海是活的,潮起潮落都是呼吸,人从自然来,最后回到自然里,才是真的回家。我小时候总缠着她讲海上的故事,她会指着墙上那张泛黄的照片说,那是她十八岁时在渔港拍的,身后的渔船正冒着黑烟出海,“你外公就是在那艘船上认识我的,他说我的眼睛比浪花还亮”。后来外公走得早,外婆守着海边的老房子,每年台风季都会去码头帮渔民收网,手上的茧子比渔网的结还硬。

把骨灰撒进大海是什么歌-1

去年清明,我和妈妈带着外婆的骨灰去了她出生的那个渔港。船开到深海区时,海事局的工作人员递给我们一个可降解的骨灰坛,坛身刻着小小的浪花。妈妈把骨灰和外婆生前最爱的贝壳一起倒进海里,白色的骨灰遇到海水,像雪一样慢慢散开,很快就和蓝色融在一起。那天的浪很温柔,阳光透过海水照下来,能看到成群的小鱼从骨灰散开的地方游过,像在护送着什么。妈妈突然说:“你外婆现在肯定在笑,她终于能和大海做邻居了。”

现在每次听到《海的尽头是故乡》,我不再觉得悲伤。那句“把骨灰撒进大海”,不是结束,而是另一种开始。就像外婆说的,大海会带着她的故事,继续潮起潮落,而我们记得她的爱,就永远不算分别。前几天整理外婆的遗物,在她的日记本里看到最后一页写着:“等我变成海面上的风,就去吹吹囡囡晾在阳台的被子。”原来她早就知道,有些告别不需要说出口,只要风还在,海还在,爱就会一直飘在人间的每个角落。

其实很多人问过,把骨灰撒进大海会不会太轻描淡写?可当我站在甲板上看着骨灰融入海水的那一刻,突然明白,那不是遗忘,是让爱变得更辽阔。就像那首歌唱的,“海的尽头不是终点,是我变成浪花,吻你每一个春天”。或许这就是人们为什么总把心事交给大海——它能装下所有未说出口的话,也能让每一次告别,都变成带着咸味的温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