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次来北京那年,我对这座城市的地名还很陌生。朋友在电话里说:“你直接来颐和园路5号找我吧,很好找。”我对着导航输入地址,看着地图上那个被红框圈住的点慢慢靠近——地铁4号线圆明园站下车后,沿着成府路往西走,路过一片青灰色的老式居民楼,再穿过一个摆满旧书摊的小巷,直到看见街角那座爬满爬山虎的白色小楼,导航提示“已到达目的地附近”。抬眼望去,正前方却是一扇朱红色的校门,门楣上“北京大学”四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。原来,我兜兜转转寻找的颐和园路5号,就是无数人心中的学术殿堂——北京大学的主校区所在地。
颐和园路5号的位置,像是被精心安放在京西的一块“文化拼图”里。它东邻圆明园遗址公园,西接颐和园,南边是热闹的五道口商圈,北边靠着清华园。从地铁口步行过来不过十分钟,沿途能听见圆明园里的鸟鸣,能看见颐和园的飞檐翘角在树丛中若隐若现。公交站就在校门不远处,331路、375路、508路公交车来来往往,车身上“颐和园路5号”的报站声,像是在提醒每一个乘客:这里不仅是一个地理坐标,更是一片浸润着百年文脉的土地。每天清晨,穿着校服的学生骑着自行车从校门口经过,车铃叮当作响;午后,白发苍苍的教授提着布袋慢慢走着,布袋里露出半截精装书的书脊;傍晚,三三两两的游客举着手机拍照,镜头里总少不了校门上方那行“爱国进步民主科学”的校训——这些画面,让这个地址有了比地图上的坐标更生动的意义。

为什么颐和园路5号会成为如此特别的存在?答案藏在校门内侧的校史墙里。1898年京师大学堂成立时,校址还在沙滩红楼;1952年全国院系调整后,北大迁至燕园,也就是如今的颐和园路5号。从那时起,这个地址就和“北京大学”紧紧绑在了一起。门口那块刻着“北京大学”的校牌,是1950年由蔡元培先生的手迹集字而成,黑底金字,庄重得像一块时间的印章。往里走,未名湖的水波里倒映着博雅塔的影子,湖边的石舫上总有人坐着看书,风吹过柳叶,沙沙声像是在念诵百年前的课文。百周年纪念讲堂前的广场上,时常有学生社团在排练话剧,台词里夹杂着“德先生”“赛先生”的字眼;图书馆前的银杏道上,秋天会铺满金黄的叶子,踩上去软软的,像是踩着一代代北大人的梦想。这里的每一栋建筑、每一条小路,都让颐和园路5号不再只是一个冰冷的门牌号,而是变成了一部立体的校史。
对不同的人来说,颐和园路5号的意义又各不相同。对2018级的李同学来说,这里是她收到录取通知书上的“报到地址”——那年夏天,她拖着行李箱站在校门口,看着“颐和园路5号”几个字,突然红了眼眶,觉得十几年的努力终于有了归宿。对退休的张教授来说,这里是他工作了四十年的“办公室”——每天早上,他还是习惯坐331路公交到校门,然后慢慢走到物理楼,即使已经退休,也想再看看当年带学生做实验的实验室。对从外地来的王先生来说,这里是他“替父亲圆梦”的地方——他父亲年轻时没考上北大,今年春天,他特意带着70岁的父亲来校门口拍照,父亲摸着校牌上的字,笑着说:“这辈子没走进来,看看门也行啊。”原来,颐和园路5号早已超越了地址的范畴,它是起点,是归宿,是遗憾,也是希望,是无数人把心事和记忆悄悄安放的地方。

如今再有人问我“北京市海淀区颐和园路5号是哪里”,我会笑着告诉他:你导航到地铁4号线圆明园站,出来往西走,看到那扇朱红色的校门就到了。但其实,真正的答案藏在校门里的未名湖畔,在博雅塔的灯光里,在每一个从这里走过的人的故事里。那里不仅有北京大学,还有比地址更绵长的时光,和比坐标更温暖的记忆。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