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得父亲走的那天,母亲摸着他床头那张在青岛海边拍的照片说,老头子这辈子就爱海,年轻时在海军部队待了十年,退休后还总拉着我去海边钓鱼。不如就让他回去看看,看看他守了一辈子的海。我们姊妹三个对视一眼,都懂母亲的意思——海葬,是父亲最好的归宿。只是真要着手准备时,才发现这件事比想象中琐碎,那些藏在细节里的牵挂,原来都要靠一件件物品来安放。

准备物品时,最先让我们纠结的是骨灰盒。一开始想着买个漂亮的木盒,母亲却摇头说不行,电视里讲过,海里不能扔污染环境的东西。后来联系了专业的海葬服务机构才知道,海葬用的骨灰盒得是可降解材质的,比如纸浆、淀粉基材料,遇水后能自然分解,不会给大海留“垃圾”。我们最终选了个米白色的纸浆盒,上面印着小小的海浪图案,母亲用红绳在盒角系了个中国结,“这样老头子就能顺着浪头找到家了”。选盒子时还要注意尺寸,得能稳稳放下父亲的骨灰,机构的人说,太大会增加投放难度,太小又怕路上颠簸时骨灰洒出来,这些细节都是我们之前没考虑过的。

海葬家人需要准备什么物品-1

除了逝者的物品,家属自己的东西也不能马虎。出发前一天,我翻出父亲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衬衫,叠得整整齐齐放进包里——这是他生前最常穿的衣服,母亲说要让他带着“老伙计”一起走。妹妹准备了一小束白色的洋桔梗,用防水纸包着,“爸以前总夸桔梗像星星,海里也该有星星陪着他”。我们还带了一本厚厚的相册,里面是父亲从二十岁到七十岁的照片,有穿军装的他,有抱着我钓鱼的他,有和母亲在海边捡贝壳的他。那天海上风有点大,我穿了件薄外套,母亲还特意给每个人备了条披肩,“海上不比陆地,别冻着,爸看见了该心疼了”。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物件,其实是我们和父亲之间最后的“对话”,带着它们,好像他就还在我们身边。

比起物品,手续文件的准备更需要细心。出发前一周,我和弟弟跑了两趟殡仪馆,把死亡证明、火化证明的复印件都整理好,机构说这些是办理海葬登记的必备材料。母亲找出父亲的身份证原件,用密封袋装好,“虽然人走了,但身份信息不能少,这是规矩”。我们还提前和海葬服务机构签了协议,上面写清楚了出海时间、船只信息、骨灰投放的经纬度,机构的工作人员特意提醒,最好把协议和所有文件都扫描存进手机,万一纸质版被风吹湿了,电子版还能应急。后来才知道,正规机构会全程协助办理手续,但自己提前理清楚这些文件,心里会更踏实,毕竟这是父亲最后的“旅程”,不能出一点差错。

其实准备这些物品的过程,也是我们慢慢接受父亲离开的过程。选骨灰盒时,母亲摸着盒子上的海浪说“他会喜欢的”;整理相册时,妹妹翻到那张父亲在海边举着大鱼的照片,突然笑出声又红了眼眶;核对文件时,弟弟小声说“爸以前办事最仔细,我们可不能给他丢脸”。原来所谓的“准备物品”,从来不是简单的清单勾选,而是把对父亲的思念、尊重和不舍,一点点装进那些盒子、相册、文件里,让这场“远行”既有仪式感,又有温度。如今每次去海边,看着翻涌的浪花,总觉得父亲就在那里,带着我们准备的“行囊”,在他最爱的海里,安安稳稳地“住”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