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冬天第一次在寒潮来袭时走进海洋馆，推开玻璃门的瞬间就被温暖的湿气包裹。室外零下五度的寒风里裹着羽绒服还瑟瑟发抖，馆内26度的恒温空间里，穿着薄毛衣都觉得舒展。巨大的亚克力幕墙后，魔鬼鱼展开宽宽的胸鳍像幽灵船般滑过，阳光透过顶部的透光板洒在蓝色水面上，碎成一片晃动的金箔，恍惚间真以为闯进了热带岛屿的海底世界。

最喜欢的是水母展区的设计，幽暗的空间里，几十只海月水母在幽蓝的灯光下缓缓升降。它们半透明的伞状体随着水流张合，触须像缀满星辰的纱幔垂落。冬天来这里的好处是游客比暑假少了大半，终于能独占一整面观景窗，看小鲨鱼在头顶的环形水槽里不知疲倦地巡游。记得去年夏天来的时候，连找个拍照的空位都要等半天，现在却能静静坐在台阶上，数着银鲳鱼群变换队形，看海龟背着绿苔斑驳的硬壳慢悠悠地划过视野。

下午三点的海豚表演是不容错过的重头戏。驯兽师踩着水花出场时，观众席上响起细碎的惊叹声。两只太平洋瓶鼻海豚腾空跃起的瞬间，水幕在灯光下折射出彩虹，前排小朋友兴奋地拍打着玻璃幕墙。最有趣的是互动环节，穿红色外套的小女孩被邀请上台，当海豚用吻部将花环戴在她颈间时，整个剧场都响起善意的笑声。冬天的表演场次虽然减少，但每场的互动时间明显更长，驯兽师还会额外讲解海豚的生活习性，这种深度体验在旺季时很难遇到。

离馆前在触摸池停留了很久，星点石斑鱼的鳞片像撒了金粉，手指划过它们冰凉滑腻的脊背时，小家伙们会突然摆尾溅起细碎的水花。旁边戴毛线帽的老爷爷正教孙子辨认寄居蟹，指着那些背着螺壳的小生物说"你看它们多聪明，懂得给自己找房子"。礼品店的橱窗里摆着憨态可掬的企鹅玩偶，玻璃罐里装着彩色的贝壳风铃，轻轻一晃就发出海浪般的清响。走出海洋馆时，暮色已经漫过街道，手里捧着热可可，看着玻璃窗上自己哈出的白气与里面游动的鱼群重叠，忽然觉得冬天的幸福感，有时就藏在这种温暖与清凉的奇妙反差里。

其实海洋馆最动人的，是它能让每个季节都变成夏天。当室外飘起今年第一场雪的时候，我站在企鹅岛前，看那些穿着燕尾服的小家伙在人造冰面上摇摆行走，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在寒冬腊月走进这里——我们终究是渴望温暖的生物，而海洋馆就像城市中心的一座秘密花园，把赤道的阳光、深海的神秘和极地的纯真，都酿成了触手可及的冬日甜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