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父亲是在去年冬天决定给母亲办海葬的。那天母亲的忌日刚过，父亲翻出她生前最喜欢的那张在北戴河拍的照片，照片里她穿着蓝布衫站在海边，风把头发吹得飘起来，手里还举着个捡来的贝壳。"你妈一辈子喜欢水，说大海干净，能装下所有念想。"父亲摩挲着照片边缘，声音轻轻的，"咱们去问问海葬的事吧，别让她在盒子里挤着了。

第二天一早，我们去了北京市殡葬服务中心。接待的王姐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，说话带着点北京人特有的实在。她先给我们倒了杯热水，然后拿出一沓宣传单："您二位算问对了，现在北京的海葬政策挺惠民的。基础服务，就是骨灰撒海的核心环节，早就免费了。"我和父亲都愣了一下，父亲赶紧追问："免费？连船都不用花钱？"王姐笑着点头："对，政府买单。包括骨灰从殡仪馆运到港口的运输费、撒海专用船只的使用费、专业人员操作，还有骨灰的无害化处理，这些都含在基本殡葬服务里，不用家属掏钱。"她指着宣传单上的条款，"您看这条，2019年就开始执行了，算是给老百姓的福利。"

不过王姐也说了，免费项目之外，确实有几项自费的内容，得根据自家情况选。最主要的是家属乘船费，"撒海的船从天津港或者秦皇岛港出发，单程得三四个小时，家属想跟着去现场送最后一程，就得买船票。"她翻到价目表，"现在的标准是每位家属300到500块，看船型和季节，旺季人多的时候可能贵点，但不会超过500。一艘船能坐五六十人，都是逝者家属，大家互相也能有个照应。"父亲问能不能只去两个人，王姐说"随便您，一个人去也行，按实际乘船人数算钱"。除了船票，还有些可选的服务，比如鲜花撒海——一篮白菊或者康乃馨，大概100到200块；如果想留个纪念，能做个琉璃骨灰吊坠，把少量骨灰融进去，价格从几百到一千多不等，"这个不强求，好多家属就带束自己买的花，也挺好。"

后来才知道，北京的海葬不仅基础服务免费，还有专门的政策补贴。王姐说，只要是北京市户籍的逝者，家属办完海葬后，拿着死亡证明、户口本、海葬服务证明这些材料，就能去街道或民政局申请补贴，"2023年的标准是每例补贴4000块，这笔钱是直接打到家属银行卡上的，差不多一个月就能到账。"父亲听到这儿眼睛亮了："那算下来，咱们自己花的钱，说不定比补贴还少？"王姐笑着摆手："可不是嘛！上次有个大爷，就他一个人去送老伴，船票花了300，回来申请补贴拿了4000，还开玩笑说'政府倒找我钱呢'。"不过她也提醒，补贴得是逝者户籍在北京，要是外地户籍，就得看当地政策了，"但基础服务免费是全国都认的，顶多就是家属船票和本地一个价。"

办手续那天，我和父亲提前到了港口。码头上已经站了不少人，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，手里捧着用红布包着的骨灰盒，有的还带着逝者生前爱吃的点心、常听的收音机。船开的时候，有人在甲板上轻声唱歌，有人对着大海念叨着什么，父亲把母亲的照片举到风里，小声说："你看这海多大，以后想我们了，就托浪花捎个信。"回来的路上，父亲算了笔账：船票两个人600，买了束白菊150，总共750，等补贴到了，等于没花钱还剩不少。"你妈要是知道，肯定高兴，她这辈子最疼钱，总说'花在刀刃上才行'。"海风从车窗吹进来，带着点咸腥味，我忽然觉得，海葬不是结束，是母亲换了个方式，继续陪着我们看这人间的潮起潮落。现在想想，当初最担心的"钱够不够"，原来